沈正文看着的儿子,自己以前还在挪威和英国教书的时候和儿子之间倒是有过促膝长谈,但随着儿子长大,父母和孩子之间自然而然有些隔阂和代沟,交流就变少了。沈正文都想不起上一次以长辈口吻好好和儿子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是自己教他怎么刮胡子。
“怎么就吵架了?”
沈知韫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沈正文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样?”
沈知韫听见自己爸爸语气轻松有点不服气,但真的很好奇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和妈妈之间他会怎么样:“你为什么能接受妈妈那样工作?”
“我和你妈妈……”说到妻子,沈正文脸上即便控制了还是会浮现难掩的笑容,“你妈妈生下你出了月子就回去工作了。在我们结婚之前,她就因为工作拒绝过我,但是我和她保证,我一定会支持她的工作,孩子和家庭不会成为她的牵绊。后来你出生了,我看着你那么小就要离开妈妈,我短暂地想过用你绊住你妈妈。但反应过来我就后悔了,我如果连她的选择都不尊重我又怎么能算得上尊重了她这个人呢。”
沈知韫一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你因为什么而爱上她?又为什么要磨掉她那一面呢?”沈正文看着儿子,“从小到大你妈妈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那你觉得你妈妈爱你吗?你妈妈做事很利索,整理行李十几分钟就够了。但你出生后她第一次回到工作岗位她花了三个多小时整理行李箱。她们一样,努力了那么久才光芒万丈,如果因为我们褪色了,我们有罪的。爱很广泛,它没有固定的表现,每个人的爱也有限量,它不能等量兑换。不是没有你给予的那么多,就代表那个人不爱你。别再吵架了。”
手边的拿铁已经冷了,再喝就有些苦涩了。
沈正文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后怕:“你知道你妈有多受欢迎吗?我结婚到现在就没有和你妈妈吵过架,我一旦和你妈吵架对你妈的追求者来说那是天赐良缘,我不爱她,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她有魅力让别人再次像我一样爱着她。”
“我老婆也很优秀。”沈知韫突然攀比上了。
沈正文随即认真地看向沈知韫:“所以你们这么吵架,我们家的儿媳妇还是我们家的吗?”
沈知韫起身:“我忙去了。”
沈正文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首府论文答辩?到时候你妈妈也要从非洲回来了,带上儿媳妇一块儿去你外公外婆那里吃个饭。”
沈知韫没回他,快步走出了咖啡店。
街道上的树木像是枯枝一样,找到几个好一些的角度能看见东京塔,歌舞伎町的繁华喧闹并没有蔓延到这条街道。
沈知韫不知道自己在路上走了多久,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公园,三月没有樱花但梅花却还没有凋零。
他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许颂章的微信。
打字的手停停动动,最后编辑了自己和许颂章加好友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发送了过去。
「许颂章,我现在在日本东京的街头。
关于我们之前的矛盾在今天和我爸的聊天中我反思了很多。对不起,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竞争关系。我对你有很强的胜负欲,你不爱我的话,我应该更不爱你。
可那时候我发现我违背了当初结婚的初衷,其实很喜欢你,即便你选择在这段关系里你不爱我。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鲜活不屈、你对学业工作的专注,请一直这样无畏前进,飞向你的山。
我永远是你建筑事业的头号支持者。
最后,请别质疑我的爱。
这个世界上的爱都有很多种,占有欲、胜负欲、崇拜、钦佩都当属其中。
它们是爱的分支,也是我对你的全部。
我生气是因为我爱你,而我觉得你不爱我。现在我不在纠结了,请原谅我好吗?」
编辑完最后一个字,沈知韫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别字才发送过去-
在洵川过了一夜,费英兰一大早就起来去菜市场买了食材,给许颂章做了新鲜的菜,让她这两天可以少吃些外卖。
许颂章今天要去踏勘,索性没有去公司,先把许母送去了高铁站再自己打车去踏勘现场。
无人机让汤锐泽带了过来,许颂章不好意思地和他在电话里解释自己要送母亲去高铁站,汤锐泽二话没说就让她别着急,两个人在现场碰头。
还好高铁站过去更近,许颂章没让汤锐泽等自己太久。
左宣安排的人一早就等在了现场。
对方的自我介绍许颂章有些没有听清也不好意思再问第二遍。
找到相对空旷的位置,汤锐泽放了无人机拍下鸟瞰图,许颂章拿着测量仪器重新把补全的数据补上,看过现场之后她发现先前初稿还有不少要改动的地方。
今天日照特别好,许颂章测量完一半的数据就满头大汗了,从随行的背包里拿出水壶,刚要仰头喝一口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撑着遮阳伞踩着小高跟的女人在和汤锐泽聊天,伞面遮住了她的面容,许颂章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他们的聊天很短暂地就结束了,许颂章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汤锐泽便和那人一起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