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和他做鸳鸯吗?”
“就是怕这人本性不好!”
我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傻瓜,哪有什么本性——缘起性空。你是弱者时,满眼都是恶人;成了强者,所遇皆是善意。”
“可天长日久,总有防备不了的时候!”她急急打断,贝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我低笑一声,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你看那溪水,越是湍急处,你越知道如何预防应对,譬如于小波,所图不过是美色俗利,反倒是静水无声的深潭,那些所谓的名臣名相,大英雄大豪杰,莫信直中直……”
这是我家的祖训,钱大监从见到我第一面,一直念叨到今天,至少听他说了一百次!
我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她眼下那颗淡褐的小痣:“要怕的不是把凶相挂在脸上的人,而是将恶念藏在心里的人。《法句经》里说,譬如厚石,风不能移,智者意重……”
“那倒是!”她娇羞地扭动着令人血脉贲张的雪腻身子:“苗苗肯定会尽力满足他的兽欲,就怕你委屈……”
“苗苗你尽管让我酸心!”我奖励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尖,看着她点点头,白皙的脸颊渐渐浮起红晕,“此番差事办完,我要去学些追踪侦察易容的活计,青云门在静生镇有一处静生书塾的暗点——明面上教孩童识字,实则是皇城司的巡检习学所。”
“我给你派个私事,咱俩的事。所里要住十七八人,我素来不惯与旁人挤通铺。你到时在镇上买一套双栖院那种两进的小院子,以后我们俩就在那里过小日子,好不好?八十金铢当是够了。”
苗苗的眼睛倏地睁大,像突然被点亮的灯笼。
听到要在镇上置办院子时,她整个人都绷直了脊背,手指伸进嘴里,使劲咬了一口,“我今天不是在做梦吧……”话音未落,泪水已夺眶而出。
“相、相公!”她突然扑进我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
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温热的泪水打湿我的前胸。
“两进的院子……我们纪家十代贱籍,祖坟冒青烟都不敢想……”
这“双栖院”是北方中产之家最常见的宅制。
前院垂花门内设东西厢房:东厢茶室书房,西厢庖厨膳堂。
内宅中堂两侧各有一间主卧——东厢归正夫,西厢予平夫。
平婚期后蓝颜或随夫在那里住。
东厢那架榆木拔步床上,《不妒篇》赫然在目:“夫为妇纲,广布其宣;平夫欢情,不过云烟;蓝颜相洽,莫生妒怨;正室之位,永固如山”
西厢主卧较东厢更为宽敞,因妻子与平夫的衣物细软皆收于此。
除寻常妆台镜奁外,另设双门描金大橱,分贮二人衫袜。
房中拔步床极尽香艳,黑檀木雕“鸾凤和鸣”围廊,黑檀木雕鸾凤交颈,三重罗帐垂落如云:绛红轻纱,绣百子嬉春图。
中帐是藕荷色鲛绡,透如蝉翼,可供正夫外面看其颠鸾倒凤,而看不到妻子私密之处。
内帐茜素软绸,平夫与妻子有不便让正夫听的私密情话,可以放心说。
苗苗突然攥住我的手:“对了,我不想要平夫,两个月太长,还要正夫大防。蓝颜最好,还能时不时地与你相爱。相公,你可别太惯着我!”
我给苗苗解释了一下:“我为你赎身子的时候就必须填上赎买关系:要么是夫妻,要么是义子义女。但这样的话,我们既不用平婚燕尔,也不用新婚嘉禧,就是正式夫妻了。所以不用有平夫。这算是律法的一个漏洞,因为给贱民赎身而且结为夫妻的个案极少。”
“我听你说这于小波,大体上已经了解,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你相公又不缺钱,我相信你和他相处三五个月的,一边似水柔情一边拳打脚踢,带上正道不成问题。”
我突然心里一阵亢奋:最多也就一个月,就要好好品尝这酸爽的刺激了!
“嗯,那苗苗就用心调教一下这个人,梳拢一下他的性子……”
“不就是倒浇蜡烛吗?”我低声调笑她。心里却异常刺激。梳拢性子、倒浇蜡烛都是形容妻子管束丈夫的话,“那夜里呢?”
苗苗不知道这个典故。
“常道烛泪向下垂,偏她浇得倒轮回。热油不滴青铜盏,尽化香脂贴肉飞,就是你在上面,你家于爷在下面的云雨体位,日常生活中就是指你居于主导地位,调教你的夫婿。”
“相公……”苗苗白皙的脖颈都红了,羞得钻进我怀里不敢看我,声音细若蚊呐,“白天我调教他,夜里自是被他四仰八叉被他调教,还要曲意承欢,或者,”苗苗瞟我一眼,吃吃笑着,“妾身就与他倒浇蜡烛!让你酸心得死去活来!”她用手挡着我的眼睛,气息已然大乱,连亲我数口。
“那你明天就去元冬那里拿钱,看中了就买。”我无比向往。
“等买好房子之后,我先带你先去认识一下这个于小波。我得提前给他拾掇一下,可能还要多支一点,西厢磨了三年浆,东厢不点一场空——蓝颜是可以自己选,但能不能回家过夜,还是要正夫同意的!对了,我怎么跟他介绍你?”
西厢一般就是指蓝颜随夫,东厢都是正夫所居之所。
这是一个俚语。
但苗苗用的不是很恰当,原话是指蓝颜和妻子再夜夜播种,若正夫不点头,怀孕了也不得不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