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肯定句,何醒也没有否认。
她走下来,一步一步朝何醒走来。她每靠近自己一点,何醒就越感到窒息。
她走到何醒面前,拿起他的手,把戒指展现在两人眼前,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和他结婚了吗?领证了吗?你知不知道……”
“够了,”何醒抽回自己的手,闭了闭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每次想要和江丽秀好好讲话,到后面都会变成无意义的争吵或沉默。
失望一次次累积,早已经满到溢了出来。但何醒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双方机会,希望妈妈能理解自己。
如果他本就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家庭,那他也不会如此反复。可他见过自己家庭破碎前的样子,恍如镜花水月,好像他怎么努力也拼不回去。
何醒看向她,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已经不想解释了,只是说:“我的决定是我自己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你不要再说了,没用的。”
“哈,你能做什么决定?”江丽秀似乎觉得不可置信,强硬的态度下完全忽略了心底的那点慌张。她似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严肃道:“何醒,你不会今天要跟他过吧?今天是不是他送你来的?!”
说到后面,江丽秀的声音尖锐的变了调。但何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忽而淡淡地笑了一下。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何醒回忆起那天,轻声反问道:“那难道和你过吗?”
那年也是跨年夜,南方难得下了一场大雪,听天气预报说还有雨。父母难得的回家陪小何醒吃了一顿饭,虽然超级安静,但何醒还是很开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后面他们又开始吵了起来,妈妈把他关进屋子里。何醒小心翼翼的贴在门边,听见外面的争吵声,妈妈的哭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何醒缩在角落,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小声的哭泣着,不敢发出声音。
等过了好久好久呀,外面的声音停了,妈妈似乎也回到隔壁房间。何醒才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迈着发麻的小腿开门,想去安慰妈妈。
但是蹲得太久了,门一开,小何醒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溅过来的花瓶碎片刺进大腿内侧,疼得何醒当场就哭了出来。
隔壁房间的江丽秀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她被着包,似乎也准备出去。看见何醒哭得这么激烈,不耐烦道:“哭哭哭!不知道还以为我生了个女孩呢!摔了一跤而已站不起你今晚就睡那里!”
砰!
妈妈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直到半夜上夜班的邻居回来听见哭声,才发现他的裤子已经被染红,急急忙忙把小孩送医院。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夹杂着大雪,邻居家的陌生人把他抱在怀里,那是他童年感受到的最后一个拥抱。
不过医生说送的不及时,很可能会留疤。
第二天妈妈才回来,何醒才知道她是去打了一晚上麻将。
于是何醒从那以后再也没在人前哭过,那句安慰一直到几十年后甚至未来的几十年,也没有说出来。
连带着,他不喜欢下雪,不喜欢打雷,不喜欢爱哭的小孩,包括……总为别人而活的自己。
“所以,我要走了。”何醒意外的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却没有一点开心。他拂下江丽秀的手,那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还有人在等我。”
江丽秀看着他转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何醒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失望和痛苦夹杂着,同时对她也丧失了期待。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好像从小就很乖巧懂事。
何醒出门的时候,沈续昼就在车门口等着,看见何醒出来就朝他招了招手。
何醒看见这副场景,忽然笑了出来,眼底的悲伤消散,他朝沈续昼跑了过去,对方自然而然的接住他,把他按在怀抱里。
“回家吧。”何醒轻声道。
“好。”
一般何醒到晚上就开始疲惫,但今天似乎怎么都不觉得累,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回家。想起什么,只是路过某个广场,突然说:“好可惜,今天看不到烟花了。”
他现在往人群里走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过没关系,”何醒收回目光,看向沈续昼,“能看见你就好。”
“怎么?我比烟花好看吗?”沈续昼开着车,弯起嘴角回他。
“当然。”
回到家已经快11点了,奔波了一天,何醒觉得沈续昼比他还要辛苦一些。他把手机递给坐在客厅里的沈续昼,说道:“我先去洗个澡,快到12点了你叫我。”
“好。”沈续昼回道。
他知道何醒需要一个独自的空间缓解情绪,所以他一路上都没有问过。
不能问,会起反作用的。沈续昼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