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国庆耍得太狠了,回魂还没找着啊?”
周扬一边敲着红轴键盘,一边头也不回地调侃道。
寝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泡面和龙井茶交缠的怪味,窗外秋风卷着银杏叶打着旋儿,国庆假期的第三天,姑苏大学的校园刚从假期的喧嚣中苏醒过来。
我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片从程曦老家带回的桂花糕,盯着手机屏幕上她昨晚发的微信——“老公,明天有点事,下午可能晚点回学校。”语气轻快,带着她一贯的甜腻,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昨晚在小镇的床上,她还搂着我耳语,说回来要一起去看新开的展览,怎么今早一落地就改了口?
“没啥,就是有点累。”我敷衍了一句,把桂花糕塞进嘴里,甜香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
寝室的灯光昏黄,投在墙上《赤壁赋》的打印稿上,苏轼的词句在内存条的冷光下显得有些疏离。
我低头翻开手机,程曦的头像还停在昨晚的聊天框,她发的那张自拍——斜倚在老家桂花树下,笑得明媚如初。
王磊从上铺探出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坏笑着接话:“累?啧啧,老苏这体质,跟艺术系女神厮混几天就虚了?程曦那身材,我看抖音上她跑步的视频,那腿那腰,啧……”他双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夸张的曲线,引得周扬扑哧一笑。
寝室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泡面的余味,混着周扬桌前龙井茶的清香,气氛却因王磊的话陡然热络起来。
我低头翻着手机,假装没听见,心底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程曦和我的关系,恍惚是一夜间传遍了寝室,甚至成了这群理工男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在食堂撞见我和程曦一起吃饭——她夹着糖醋排骨喂到我嘴边,笑得明媚如花,我还笨拙地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
那一幕被王磊偷拍下来,发到寝室群里,配文:“老苏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群里瞬间炸了,周扬直接语音轰炸:“苏瑾!你丫啥时候把艺术系女神泡到手的?不声不响就整了个大活儿!”王磊更夸张,直接从食堂冲回寝室,拽着我追问细节:“老苏,讲讲呗,程曦那腰摸起来啥感觉?是不是跟视频里一样带劲儿?”
我被他们围攻得脸红到耳根,只能苦笑着搪塞:“别瞎猜,就是……老同学,熟得很。”可这解释显然没人买账,周扬翻出程曦的抖音主页,指着她穿着赛博旗袍侧卧的视频,语气里满是艳羡:“熟?老同学?这叫熟到家了!老苏,你这历史系的清秀书生,咋就钓到这种人间尤物了?快说,秘诀是啥!”王磊则在一旁起哄:“秘诀?肯定是老苏长得跟小白脸似的,程曦就好这口!不然咋不挑个体育系的肌肉男?”
那几天,寝室里的话题几乎全绕着程曦转。
他们一会儿感叹她跑道上飞驰的身影,一会儿又对着她私房照的花絮评头论足,连带着对我投来一种混合着嫉妒和崇拜的目光。
周扬甚至半开玩笑地说:“老苏,你这是给历史系长脸了!以后程曦要是再拍啥写真,记得给兄弟们弄张签名照啊!”王磊则拍着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三分揶揄七分真心:“说真的,老苏,程曦跟你在一块儿,兄弟们是真服气。换我,早被她那眼神勾得魂儿都没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每次听到他们对程曦的夸赞,我心底总会泛起一丝隐秘的不安。
程曦的美丽和风情,的确像一尊刚出窑的瓷器,温润而耀眼,可那釉面下暗藏的裂纹——她和李光明的拍摄、她对程冬的顺从,还有那些我尚未触及的过往——却像窑火烧不透的阴影,始终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笑着应和他们的调侃,却在夜深人静时,盯着她抖音主页的视频发呆,试图从她每一个媚笑和眼神里,拼凑出那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行了,别瞎猜。”
我皱眉打断室友,翻身躺下,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
可耳边还是传来周扬的嘀咕:“别装了,昨晚我在群里刷到有人说,艺术系那帮人国庆没闲着,李光明还发了条动态,说什么『假期最后一天,得抓紧拍点好东西』,配图是个酒店大堂。你说巧不巧?”
我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心跳漏了一拍。
“酒店大堂?哪家酒店?”嗓音不自觉地紧了紧,周扬愣了一下,转过电竞椅,眯眼看我:“哟,老苏这是急了?好像是全季吧,学校南门那家,离咱们这儿两条街。我就随口一提,你不会真以为……”
“没想啥。”我抓起手机,假装漫不经心地划开X,搜索“光明摄旅”的账号。
最新一条帖子是昨晚发的,背景果然是全季酒店的大堂,暖黄灯光下摆着一盆绿植,配文只有三个字:“期待明天。”评论区有人起哄:“又要拍女神了吧?”李光明回了条笑脸,没否认。
一股热流从胸腔涌上来,我咬紧牙关,按捺住想立刻给程曦发消息的冲动。
她说下午晚点回校,李光明却在酒店发动态,这时间点撞得太巧了。
我脑海里闪过程曦在摄影棚跨坐我身上时的媚笑,还有她手机里那条“私房照”的弹窗——她和李光明,到底在搞什么?
“老苏,你脸咋这么红?不会真吃醋了吧?”王磊跳下床,拍了拍我肩膀,语气里带着揶揄。
我干笑两声,起身抓起外套:“我出去买瓶水,你们玩儿吧。”周扬哼了一声,继续敲键盘:“买水?这话我信你个鬼,准是去找程曦了。”
我没接话,推门出去,秋风扑面,夹着银杏叶的清香,可我脑子里全是乱麻。
程曦昨晚还说她妈喜欢我,今天却支支吾吾地说有事,李光明偏偏在这时候冒出来。
我攥紧手机,决定不去问她,直接去全季酒店看看——不是不信任她,而是那股疑问像窑火下的暗焰,烧得我坐不住。
全季酒店离学校南门不过十分钟步行距离,我裹紧外套,沿着银杏大道快步走过去。
沿途路灯刚亮起,昏黄的光洒在石板路上,映出我拉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