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全是他的脸。
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毛骨悚然。
卫泽的手在抖,这一刻他根本没力气把绳子另一端拴好的睡得四仰八叉的胖狗子拖进来。
好在他知晓未雨绸缪,一开始做准备时用的是他爷爷的电动钓鱼竿,鱼竿握在掌心,鱼线把睡傻了的金毛犬五花大绑,掌握好手指颤抖的频率,踩准节奏发力,在收线的电动按钮上使劲一按。
鱼线自动回缩,拖着狗子一点点挪进不曾关严门的洗手间,预料之内地卡在门口。
有了家人的陪伴,同时又不是两个人一起入内,卫泽摆脱了规则的禁锢。狗子牢牢卡住,这次换他被自动回缩的钓鱼线拖拽到门口。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
金毛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勒成一块块的赘肉,还有那绕颈而过的打结手法,抽着嘴角破口大骂:“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卫泽想到什么,自嘲一笑:“我不是真的狗,在这个家,我不如你。”
钓鱼线缩到最短,人和狗贴在一起,样子古怪滑稽。
说的话却让人心酸:“我不如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和他们还是家人,只有我蒙在鼓里,你们全都想杀我。哪怕是为我好,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说到动情处,一滴泪从年轻男生的眼角滴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别难过,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告诉你还不行。”狗子被狠狠触动了,伸舌头舔了舔那滴泪,紧接着一人一狗同时陷入沉默。
“是水管子里的水,一股消毒水味儿。”
“你为什么要舔?”
“因为我是狗。”
“你都知道什么,告诉我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为难一个小畜生,一条狗说的话你也信?”
卫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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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泽回了屋,在床上辗转反侧,以为自己睡不着,再睁眼时已经天大亮。
起来洗漱,吃饭。
这是他搬来后第一次主动和全家一起吃早饭,被压抑久了,人会疯。
他现在就在稳定发疯,主打一个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况且死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储物室墙角再多一个他,浪费点消毒水而已。
卫家人骨子里其实带点传统,每天一日三餐都围坐在一起吃,倒不讲究“食不言”那套,难得人齐,正好是商量杀人计划的好时机。
可惜,今天这个一直存在于计划里的人,居然第一个坐在餐桌边,瞪大眼等着听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这还让人怎么聊?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默契地低头吃饭。
卫泽并不敢真的吃,但架不住此时人有点儿癫,盯着飞快扒饭的四个人看了会儿,忽然道:“爸、妈、奶奶,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运动会爷爷全都告诉我了,原来你们那么做全都是为了我好。”
被喊到的三个人同时噎住,“咳咳咳”咳成一片,不约而同对叛徒怒目而视。
卫泽爷爷急忙给他们挤眼:傻不傻,他诈你们呢,稳住!
他虽然一不留神被套了话,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说,都是这臭小子自己猜的。无凭无据,不承认他就没辙,这种时候拼的是定力,谁先自乱阵脚谁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