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就对了。”赵怀霁笑着说,“如此生疏,算什么样子?”
沈秋辞也忍不住笑了,眸光流转,抬头看向赵怀霁。
他看见她眼里的期待和欢喜,竟愣住了。
他仿佛有什么一瞬间被触动,却又迅速敛去情绪。
赵怀霁忽然开口问道:“夫人来找我,可是有事?”
沈秋辞连忙抬手,指向下人置于案旁的古琴,眉眼含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与羞赧:“我听闻夫君喜琴,便寻了个琴谱,想弹给夫君听。”
她说着,似乎又有些不安,低声补充道:“若是夫君忙碌,妾身便不叨扰了。”
赵怀霁随即摇头:“怎会?夫人请。”
她心里欢喜更甚,连忙落座,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微微调试琴音。
她抬眸看向他,他则是悠然倚靠在椅背上,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只是那眼神深沉静谧,似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思索与犹豫,藏着某种她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可他仍旧微微颔首,示意她弹奏。
沈秋辞并未告诉他,她即将奏的是《破阵》。
这首曲子乃谢妃所作,想来他必然熟悉。
她心思细腻,生怕提前言明,反倒破坏了这份惊喜。若是待琴音起,他能认出,或许能带给他一丝慰藉。
心念至此,她抬手拨弦,琴声缓缓流淌而出。
最初的音律温柔而舒缓,仿若风过松林,江水徐流,然而旋即,琴音骤然变得激昂,战鼓催动,铁马铮铮,宛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激荡人心,令人血脉偾张。
她心神沉浸,手下拨弦愈发流畅,因此也未曾察觉,书房门口,隐隐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直至乐曲行至最巅峰,琴音如剑,战意昂然,忽然,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声音打破了这琴声。
“王妃?”
沈秋辞猛地停下手,余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回头,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到——
居然有另外一个赵怀霁站在门口。
他一袭玄衣,身形颀长,五官如玉,但面色沉冷,乌黑的瞳仁深不见底,眉目间皆是暗潮翻涌。
他站在那里,目光沉沉,死死盯着她。
还有她手下的琴。
沈秋辞心头猛然一紧,刹那间,思绪几乎陷入空白。
可就在这一瞬,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何赵怀霁忽然对她如此温和,愿意同她说话,愿意叫她夫人。
她几乎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案前之人。
那个一直温和注视着她,方才还对她微笑,轻声让她弹奏的“赵怀霁”。
见沈秋辞望来,那人似是轻叹了一声,随即起身朝门口行去。
面对那站在门前,浑身透着凛冽寒意的赵怀霁,他低眉垂首,语调平静。
“王爷恕罪。”他沉声道,“王妃并不知情,只是认错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