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垂眼睫:“王爷若是还能梦到她,想必是还想思念着母妃。”
“这很自然。”她继续道,“旁人如何评说都无甚要紧,终究比不上你自己心中所想。你若觉得她是个好母亲,那她便是。”
赵怀霁神色微滞,然后摇了摇头:“她并非沈夫人那般的良母。”
沈秋辞笑道:“人皆有过,谁又能十全十美呢?她虽是母亲,可在那之前,她也曾只是个姑娘。”
赵怀霁不言。
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若是沈秋辞当了母亲,应是极为特立独行的。
她身上有着某种矛盾和冷漠,而这样的矛盾却又时不时被她带出来的温情所消解。
她像一个谜团。
一个极其迷人的、让人不自觉想要不断靠近、不断探究的谜。
他开口问道:“你可想过——”
“当母亲么?”
他的话让沈秋辞一愣。
这个问题……她从未真正想过。
前世今生,她的婚约从来不是为了携手共度,而是被权势所裹挟,成了牵制她命运的枷锁。
她前世没有活到有子嗣的那一刻,而今生看来,她与“子嗣”二字似乎依旧无缘。
或许,这也是沈家的宿命。
沈家一向子嗣不多,沈府的老一辈人离世得早,沈父一生只娶沈夫人,未曾纳妾,这在满朝高官中极为罕见。
沈家血脉稀薄,至她这一代,沈府仅余她一个嫡女,旁支虽有族人,却皆远在江南。
她隐隐觉得,冥冥之中,这似乎早已注定。
不过,她还是回道:“是否有子嗣,是缘分。”
她反问:“王爷觉得如何?”
赵怀霁想了想,笑容似乎又变回了原本的温润如玉:“我觉得,清和必然是个特别的母亲。”
沈秋辞笑而不语。
两人之间一瞬间沉默了下来,竟没有人再说话。
良久,沈秋辞开口道:“你不必说自己连累到了我。”
她抬眸看着他,目光坦然,声音柔和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我皆身处局中,许多事,皆是身不由己。”
“王爷两次相救于我,还有那枚木雕,我自是记在心上的。”
她微微一笑,眸光潋滟:“既然如此,我们便算是一根线上蚂蚱。”
“王爷可是要多帮我一些,我亦不会白受恩情,自会帮衬王爷。夫妻之间,本就如此。”
赵怀霁彻底呆住了。
直到沈秋辞告辞离开,他似乎只是面上端着温柔面,心跳却越发急促。
她方才的话,在他心头反复回响——
“夫妻之间,本就如此。”
她说他们是互相帮衬的夫妻。
夫妻。
赵怀霁垂眸,指尖微微收拢,掌心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燥热。
不知为何,这一句本该冷静现实的话,却让他心底生出了一丝克制不住的悸动。
像是平静湖面忽然荡起微澜,在深处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
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