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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文位面12（第2页）

每当门铃响起，聂明远都会下意识地绷直脊背。他担心某天革委会的人会突然冲进来，担心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随时可能终结。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每一杯咖啡都可能是甜蜜的陷阱，每一道点心都暗藏着危险的隐喻，而他这样的人，能抓住的每一束光都如此珍贵又如此脆弱。

聂明远担忧的风暴没有来临，次日却先掀起一场微妙的风波。

莉莉将骨瓷咖啡杯轻轻放回杯托时，银勺与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恰好被吧台前骤然爆发的争执所淹没。

开业当天未曾露面的莉莉，此刻正以客人的身份隐匿在雕花屏风后的雅座里。晨光穿过梧桐枝桠斜斜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银勺搅动深褐液体泛起涟漪，响应着吧台前剑拔弩张的场面。

“你们可没明文规定要查验证件儿！”青年刻意拔高的京腔刺破咖啡馆慵懒的爵士乐，“这白纸黑字写的‘服务侨胞’，可没说只收外汇劵！”他将一份《文汇报》重重拍在大理石台面上。

他抖开的报纸第三版上，赫然印着咖啡馆的专题报道，大大的标题《“以侨为桥”侨友服务社咖啡馆开业赤子捐资助力改革开放》铅字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青年身侧那位穿着风衣的红唇女士突然开口，带着浓重港腔的粤语：“阿默，咩事啊？”她鬓边的波浪卷发随着说话轻轻颤动，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泛着温润的光泽。

听到这个称呼，莉莉正在搅拌咖啡的手指突然一顿。她微微前倾身体，从屏风的镂空处仔细打量那个身着羽绒服、背着尼康相机的青年——这人不会是陈默吧？

收银台后的服务员涨红了脸，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角。“实在对不住，我们培训时领导确实强调过只收外汇券。。。。。。”她怯生生地指着墙上烫金繁体字的提示牌，显然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

聂明远放下手中的咖啡托盘快步走来，他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当看到陈默身上那件在这个年代堪称奢侈品的羽绒服时，不由得误判了情况，“先生可以让这位女士稍坐，您去外滩中行兑换。。。。。。”

这句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被伤了自尊心的陈默额角青筋暴起，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报纸边缘。“我要举报你们歧视同胞！”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刻意带着几分义愤填膺的腔调，“扣帽子”这种手段他屡试不爽。

作为穿越者，陈默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也在这段时间里恶补了这个时代的常识，但涉外场所必须使用外汇券的规定，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原身不过是个普通家庭的下乡知青，哪有机会接触这类特殊货币？日常的粮票、布票他倒是如数家珍。

更棘手的是，为了讨好阮佩雯，他早已将剧组预支的编剧稿费挥霍一空。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来沪市后他也没收阮佩雯的翻译报酬。

此刻他身上那件体面的羽绒服，还是他从剧组“借”来的——不用还的那种借，毕竟剧组都已经回京了。

这一切都要从陈默以编剧身份蹭剧组公费旅游说起。上次码头拍戏时莉莉没见到他，正是因为他溜出去游玩了。

阮佩雯便是他在广交会偶遇的港商千金。当时在琶洲展馆，他一眼就注意到迷路的她——爱马仕丝巾下若隐若现的翡翠吊坠，磕磕绊绊的普通话，完美契合了他对八十年代香港富豪千金的所有想象。

凭借粤语优势，他主动当起翻译，精心设计每一句交谈，盘算着从这个“金主”身上获取资源。毕竟八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正如日中天，随便搭上一条线都可能是通天大道。

得知阮佩雯要来上海寻访父亲旧迹，他立即谎称剧组仍在沪取景，主动提议同行。

然而现实远比小说骨感——陈默精心安排的和平饭店住宿、红房子西餐厅的罗宋汤，这些自以为能展现“老上海风情”的行程，在见惯香江半岛酒店下午茶的阮佩雯眼中，不过是拙劣的东施效颦。眼看她兴致缺缺，甚至流露出提前返港的念头，尚未达成目标的陈默怎能甘心？

今晨《文汇报》上那则侨胞咖啡馆的报道让他眼前一亮。他立即大包大揽，特意强调咖啡馆与爱国华侨的关系，这华侨还捐了一千万美金，果然成功引起了阮佩雯的兴趣。

“外汇券是国家为方便海外同胞特别。。。。。。”聂明远仍在耐心解释，却不知这番说辞只会火上浇油，陈默此时哪来的外币兑换外汇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