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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第2页)

抱玉朝着刘三宝抬了抬下巴,刘三宝一手将文书接过来,“呸”地往另外一只手里吐了口唾沫,用数飞钱的手法,快速地过了一遍页数。

“嘿,写得尚可。”他笑着将文书卷成一个大纸筒,在屋里瞅了一圈,最后将纸筒往窗前的孔雀纹银方盒里随意一插,回身与蒋约客气笑道:“薛知漕日理万机,还是刘某先斧正一遍再说。”

蒋约累得无力与他生气,木着张青石条似的长方脸看着抱玉:“知漕新莅,想必还有许多要紧事料理,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某等这就不叨扰了。”

抱玉昨晚睡得很好,朝食也进得很香,这会脸色白里透红,自觉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力气,的确是很想料理料理他们。

惬意地抻了个懒腰,她用善解人意的口吻道:“些些五十页而已,以诸君的能耐,想必是一挥而就。你们好歹睡了半宿,本官为了看那一大摞的账册,可是熬了整整一宿,晨起连一口热饭也不敢吃,生怕耽搁了移交的进度。好歹是看完了,不如趁热打铁,再去看看河工。”

朝着王番展颜一笑,她风度翩翩地一摆手:“请吧王参军,劳你头前引路。”

因着前日一场大雪,运河之畔已成琉璃世界。抱玉将堤上的衰草软雪踩得咯吱作响。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冬日河景。

只见夹岸的衰枝败柳挂了雾凇,摇身一变成了玉树银柳。坝下冰雪结成栈道,向河中延伸几许,饮水处腾起一层薄薄的寒烟。寒烟后头似有一片浩大的芦苇荡,不时摇出几艘慢悠悠的乌篷来,舷舱上皆立着缩脖端膀的鸥鹭,扁着阔嘴,在寒风中梳理羽毛。

抱玉瞥了眼冻得缩头缩脑的王番几人,觉得他们倒是与水鸟相映成趣。

早到了开闸的时辰,一艘艘盐船自白亭渡口鱼贯而入,经停一道堰埭,验一次盐钞,漕卒核得钞上数目与载重一致方予放行。

短短一段河道竟有六道堰埭,这些盐船便行得一顿一挫,大似肠道中梗阻不畅的五谷之尸。

抱玉眯着眼看了一会,直到最后一道堰埭开了闸门,壅塞的盐船自那处一泻千里,这才挪开了视线。

王番抿着紫青的嘴唇,撑着意气冷笑了一声。一切皆已准备妥当,管教姓薛的挑不出半点错处。

却听薛知漕忽然问道:“不知那是一座什么塔?”

王番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抹陡矗的塔影在天尽头水雾弥漫处隐现,正是南齐遗迹文笔塔。

“文笔塔。”他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多余一字欠奉。

薛知漕却兴致勃勃:“唔,原来这便是文笔塔,常州不愧是文意萃集之地嗬!”看着王番冻得发紫的嘴唇,更觉诗兴大发,眨眼间便吟出一首来:

“宦途冬霁踏河滨,衰草鳞鳞雪尚新。

远塔含烟分淡影,近堤垂柳挂晶尘。

乌篷摇橹炊香细,白堰连樯漕运频。

且喜身闲裘袄暖,何妨饱饭作闲人。”

“诸位以为如何?”抱玉将一只伤臂端得风雅,呲着一口雪亮白牙,鬓发墨润,面色红润,眼眸晶润,显然整个人都很滋润。

众人熬了一宿,腹中除了叮咣乱撞的茶汤和敢怒不敢言的怨气外一无所有,委实是又困又饿;被她拉到河堤上,在寒风湿气里走出好几里,困乏中又添一分饥寒;再听她这首撩闲拨火的酸诗,当真是内火外寒交相攻迫,气得夹生夹死。

他们不肯说话,刘三宝便要适时点拨。“且喜身闲裘袄暖,何妨饱饭作闲人。”他摇头晃脑地诵了一遍,末了大赞:“妙啊,此句甚妙!正是’此句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王参军,蒋漕丞,沈队正,你们说是也不是?”

王番“喀哒”将脑袋往侧旁一拧,蒋约和沈大昭木着脸,异口同声:“妙。”

抱玉体会得一丝以权压人的喜悦,因而诗兴更盛,笑谓众人:“同僚为官已是缘分不浅,更喜诸公皆为风雅中人。正好是雪后怡人天气,不妨依次联诗,各自抒情,以志初识。”转向蒋约:“听闻蒋漕丞亦有文才,便由你做这个书记。”

话音才落,周泰已解下随身的文囊,将笔墨和帛纸都塞到了蒋约手里。

蒋约早已被江风吹得关节僵硬,麻着手捧过一应文房物什,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了声苦:早知薛抱玉如此难缠,何必要与她挑衅。

第五使君三令五申地诫命漕署诸人不可轻视新来的知漕,若非王番心里不忿,非说要给姓薛的一个下马威,众人何苦至此?王番拿薛抱玉作小儿轻视,对方就拿出小儿无赖的招数整治人,这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难言!

想到此处,蒋约认命地抖落开帛纸,因着满腔怨气无处发泄,便又忙里偷闲地瞥了王番一眼。

不料王番也正在瞥他。王参军冻得像个孙子,唯有脸上的大黑痦子还强摆着大父的威风,他用眼神暗示蒋约:“你替我写。”

“孙子!”蒋约心里骂了声,只得凝起精神,在寒风中苦苦酝酿诗情。

除了队正沈大昭外,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实打实的科举出身,虽称不上才子,联句倒也不在话下,只是眼□□乏气堵,实无多少文思,一个个憋得五官扭曲,好不容易挤出几句,也都带着熬夜的口气,着实是臭不可闻。

抱玉老实不客气地讥讽了他们一通,消遣够了,这才振一振一袖,风轻云淡道:“回罢。”

一听这话,漕署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过来告辞。

“诸位彻夜劳顿,甚为辛苦,且归去安歇罢。”薛知漕终于说了一句顺耳话,言罢径自前行,是个拍拍屁股潇洒离去的光景。

王番候她走出几步,当即抖擞起精神,欲要大大地低声咒骂一通,不防薛知漕的后背像是生了眼睛,便在这个气口上又扔过来一句:

“某履新伊始,理当即刻谒见第五使君,迁延至今,实属非宜。先行一步了,诸君少陪。”

王番张着嘴,一肚子咒骂没有来得及出口,反而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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