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漪惊叹不已。
沈延容看见她这幅模样好笑,又觉得有些可爱,柔声道:“你往下移,或者卷动中间的竹片,能缩小一点。”
岁漪照做,果然小了一些,也不叫人害怕了。她往下移,这下终于找对地方了,正厅里的人在这窥筩里十分清晰,她连老夫人头上的玉簪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新人正在给老夫人和侯爷侯夫人行跪礼。
司仪的声音高远,隐约传到宜宾院来。
“夫妻对拜……一鞠躬,一心一意白头偕老……三鞠躬,三生有幸永结同心……”
两抹红色郑重地互相行礼,伴随着礼乐之声立下一生的誓言。
岁漪有些感动,“世子与世子夫人真般配。”
门当户对、金玉良缘大约就是如此了。
岁漪莫名怅然,放下窥筩,她眼角有些湿润,抽出腰间帕子按了按眼角,看向沈延容。
却见沈延容表情淡然。
“公子,你不高兴吗?”岁漪闻到,她记得沈延容和世子关系很好的。
沈延容:“倒也没有,大哥娶妻我自然高兴,也愿意祝福。”所以才要亲眼观礼。
但却不至于感动。
也没旁人,沈延容不介意对岁漪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只是我有时会想,大哥的婚事是宫中赐下,他此前从未见过林国公千金,脾性样貌一无所知。想必那位林千金也差不多。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要成为相伴一生的夫妻,你不觉得有些荒唐吗?”
沈延容神色中有一丝嘲讽。
岁漪从未听过这种言论,下意识辩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家千金如何,老夫人和侯夫人肯定觉得好才会同意的。”
她倒是见过世子夫人,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但那时年纪尚小的世子夫人已出落得很出色,那样好的人,完全当得起未来的靖安侯夫人。
沈延容:“母亲觉得她适合做儿媳,适合做世子夫人,可凭什么断定她适合做大哥的妻子?”
沈延容的话犹如重锤击在岁漪心里。
“可是……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便是老侯爷和老夫人、侯爷和侯夫人,甚至宫中的皇上皇后,不都是如此吗?
便是一开始陌生又如何,经过多年磨合相处,一辈子也能恩爱到老。
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便是对的吗?”要是对的,怎么会发生那么多恨海情天的风流轶闻?
至于恩爱到老的夫妻,更是少之又少。
若不然,祖母为何不待见二叔?宫中皇后又为何久久无子?
便是父亲母亲这些年看着相敬如宾,可沈延容也清楚地记得,幼时母亲为了父亲宠爱姨娘黯然神伤的模样。
岁漪哑然,她发现自己在这个话题上竟然说不过沈延容,甚至有些被他说服。
“那公子觉得应当如何?”
沈延容想了想:“二叔二婶那样,或许就不错。”
岁漪很快反应过来,沈延容的意思是,当年二爷和二夫人,长辈已在暗中商议两人婚事,但两人本身是不知道的,那时二夫人客居侯府,与二爷是见过面的,且在那时两人便情投意合,后来婚事定下,更像是锦上添花水到渠成。
而且,婚后的二爷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任何通房宠妾,连二夫人有孕,老夫人想再给二爷择一妾室,二爷都给拒了。这些年,二爷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都是二夫人生养的。
原来这样的情缘,便是沈延容向往的吗?
岁漪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
若沈延容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她的刻意强求,是否终会结成苦果?
沈延容察觉到她神色异样,关心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却见岁漪忽然蹲下来,眼中隐隐有泪意。
“那公子呢?公子终有一日会娶妻,那时公子会如何待奴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