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韶华生出几分恶意,下手将绷带缠紧几分。
“嘶——”陆崖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不疼吗?”纪韶华面无表情,手下却松了力道。
“不疼。”
他恶劣至极,她毫无办法。
可眼眶却已悄然泛红,雾气氤氲。
她强忍着委屈。
可自己哪来的委屈?又到底在替什么委屈?
陆崖看着她眼中盈满的泪,敛起笑,凑近她几分,神情认真:“真的不疼。”
她没应,睫毛轻颤,那双小鹿眼湿漉漉地布满血丝,水气弥漫。
鬼使神差地陆崖又靠近她几分,近得几乎要贴上她的呼吸。
越靠近,他越无法自控。
有一瞬,他很想吻下去,几乎克制不住渴望——亲吻那双濡湿的眼。
可最终,他只是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不在乎肩上的伤。
他低声重复:“真的一点不疼。”
纪韶华没有回抱,只是倔强地抓着他衣襟,指节泛白。
她真是恨极了陆崖。
怎么会不疼呢?
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无声砸落在染血的纱布上。
她哑声道:“陆崖,我落泪了。”
声音轻得像风,却像是落在他心口的钝刀——
他喜欢笑着的她。
*
那之后,陆崖终于肯老老实实地配合换药,不再草草处理了事。
而虽说此战,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两军对垒,但这几日所见所闻,也足够让纪韶华第一次真正直面战争的残酷。
营地内每日都有照顾不完的伤兵,人手不足,营中之人都脚步匆忙,许多士兵只能相互处理伤口,有的干脆就是忍着痛自已包扎。
不只是将士,还有不少受伤的百姓,甚至是连饭都吃不起、前来讨食的人。
所幸谢行征带的兵,都训练有素,哪怕营中忙碌,也始终忙中有序。
纪韶华留在木县,既是照料重伤的景誉,也算帮着承担着一些简单事务。
这日,她刚为干爹换好药,抱着血迹斑斑的纱布准备丢弃,不经意在人群一角,瞥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一愣,脚步顿住。
——于慕雨?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远处的于慕雨正蹲在一名伤兵身前,专心为他包扎伤口。
动作熟练而温柔,神色专注,脸上甚至还挂着浅浅的安抚笑意。
换做旁人,或许第一反应会是人美心善,可纪韶华对于家人都心存偏见,见此,眉头微蹙。
心中却生出一股莫名的防备。
她将手中的弃物放在一旁,稍一思索,取了碗水,终还是朝对方走了过去。
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出于什么心思,轻轻地将水碗递到于慕雨的面前,带着温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