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疑心皇后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慎被刺激到了,便使了个眼色,叫边上的小宫娥上去看看。
谁知那小宫娥才刚准备凑过去,皇后立马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将手中的纸藏于袖中,不想给旁人瞧。
这就很不对劲了。
哪怕失忆过一场,媜珠也从未改过以前那温顺柔婉好说话的性子,在宫人们面前更是几乎没有脾气的。
之前的几日里,她有时捡了张什么纸拿在手里瞧,若是遇见胆子大些的小宫娥过去问一声“娘娘在瞧什么呢”,媜珠都会微笑着把手里的书纸递给她们看,偶尔还会多说几句:
“原来前楚时候洛阳宫里的宫女们喜簪绒花为饰,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这些花样儿,若是你们也喜欢,等开了春后,本宫也想给你们也按例添置一些。如花似玉的年纪,总归是要打扮打扮的。”
所以这种立马藏着纸不给人看的反应就很不对劲。
佩芝过来是这样告诉皇帝的,周奉疆听罢,哪还管得了手头的其他政务,当即便回了椒房殿去亲眼看了看媜珠。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媜珠的顶嘴和她那又有些冒了刺的反骨脾气。
这些年里,他的确享受了太多她身上的柔顺、听话和美丽,哪里受得了她忽然的变脸?
当时他也是真的被她气急,脑子里的那根弦轰得一下就断了。
等到意识再度回笼时……媜珠在榻上已经连哭都没有什么声响了。
坐在榻边看她看了许久之后,周奉疆去倒了一盏蜜水来,将睡梦中的她从榻上捞了起来,喂她喝了点水。
媜珠还是一副睡不醒又没骨头的样子,但或许是缺水太过,她迷迷糊糊间还是咕咚咕咚地喝着水,喝完后身子一软,又躺倒下去。
这一觉她睡到第二天的午时才醒,且自然又是睡不好的,甚至醒来时还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佩芝听得皇后起身的动静,过来服侍皇后穿衣时,见她这样子就心说不好,探手摸了摸皇后的额,果然烫手,便立马打发人去叫医官们过来看看。
*
皇后病了。
昨夜的那一通折腾过后,她发起了高热,陡然病倒了下去,气色也憔悴了不少。
病在她身上,疼的还是周奉疆的心,后悔的也还是他。
他立马又从宣室殿过来陪伴在媜珠身边,亲手喂她喝药、吃饭。
但媜珠大约也有借病冷战的意思,只要他过来,她就立马神色恹恹地躺在榻上背过身去,不理他,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他问她身上还痛不痛,她也装作听不见,不理睬,而后就一个人枕在枕头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耸着肩膀低声抽泣。
两三个月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生病了,而且每次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这自然也是他身为丈夫的失责。
之前周奉疆还在纳闷当天媜珠到底是在宣室殿里看见了什么东西、疑惑她藏起来的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是现在却都无暇过问在意了。
他一连好几日都守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甚至把大半的奏章文书都搬进椒房殿里批阅,也仍然未见媜珠再展颜笑过。
帝后之间生了些不快,有时哪怕宫里的消息压得再死,旁人也是多多少少能瞧得出来的。
媜珠病了的这几天里,宫外的王妃公主们多少也过来看望过她。
颍川公主怀着肚子,身子渐重,不便走动,遂请了自己的弟媳、韩孝直弟韩孝民之妻冯氏入宫一趟,献上了些许礼物,聊表对皇后的关怀。
这天,穆王妃同冯氏正好一块入宫,在椒房殿里碰上了,于赵皇后跟前坐了片刻,关怀了几句皇后的身子还如何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