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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鹿泠也不经常笑,但是比以前笑的次数要多很多了。只是每次周陨看到鹿泠的笑容,总是想再对他好一些,让他能够再开心一点。以前的那些冰冷伤痛,他可以用一辈子来陪伴鹿泠愈合。周陨心里已经软的不成样子了,但脸上还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睡觉。”鹿泠从他回家之后,就一直在捏那个小人,都没有怎么好好跟他说话,知道周陨暗自不高兴,就故意地轻声说:“看你十分钟再睡。”周陨这下就连最擅长的“面无表情”都没办法伪装了,过去在鹿泠额头上亲了一下,伸手抱着他。“晚安。”梨花越来越不爱动弹了,以前吃多少东西,现在也吃多少东西,只是去年还健步如飞地上蹿下跳,转眼就成天趴在猫窝里或者鹿泠的怀里不动弹了。不过老人家倒是没掉秤,让鹿泠抱没一会儿就能把他的胳膊压麻,蜷在一个地方半天不挪窝,医院说像梨花这种状态,明显就是迟暮了,它的身体仍然没有任何毛病,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闭上眼睛。鹿泠心里很平静,他知道生老病死是无法避免的既定事实,梨花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机能都能在慢慢地衰退,它的感觉也未必好受。鹿泠抚摸它的毛发,轻声道:“想走就走吧。”“希望对你来说,这是很好的一生。”梨花只是睁着一双玻璃一样漂亮的眼睛,很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在它跟小主人都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主人刚刚去世,它经常能看到小主人的眼泪,小主人会抱着它无声无息地哭,不敢被任何人听到。后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好像就不会再流泪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毫无生气地死寂在里面。梨花想陪在他身边,时间越长越好,小主人失去过太多东西,不想再让他失去了。不过,现在好像也有了能在他身边的人,那个人类男生似乎比自己做的还要好,因为它看到小主人的眼睛好像又“活”了过来,那样鲜活明烈的感情在里面跳动着。梨花慢慢地撑起前爪,努力将身体直起来,在小主人的脸上亲了一下。半年后。鹿泠捏了一整个柜子成双入对的黏土小人,然后就“改行”了,开始学习木雕,周陨本来很不支持他的想法看着薄刃锋利的刀片被鹿泠握在手里就胆战心惊。但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好像天生就是拿刀的手,鹿泠花了很长时间雕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猫,精细到毛发和胡须都清晰分明,那刀片也没能伤到鹿泠一下。后来周陨就不再管了。鹿泠喜欢做什么都好。周六的时候,周陨接了一个电话,挂断之后,他眼神沉静地看了鹿泠几秒。鹿泠察觉到什么,放下手里刻到一半的木蝴蝶,问他:“怎么了?”周陨又静了两秒,才轻声道:“鹿自鸣的案子明天开庭审理,可能当庭就会出结果。”“你要去旁听吗?”从鹿自鸣被逮捕之后,鹿泠陆续提交了一些证据,都是他那几年在鹿家的时候挖出来的,而警方在深入调查之后,发现鹿自鸣不只涉嫌简单的经济犯罪可能还有洗钱。于是案子侦查阶段就用了半年之久,一直到现在才正式开庭审理,鹿自鸣从进了拘留所现在还没出来。鹿泠听到他的话,温和的眸光里罕见有了些冷意,片刻后他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点尘埃落定的意味:“我要去鹿家。”从鹿自鸣被拘留那天起,鹿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存实亡的空壳,而随着鹿自鸣的审判结果将定,这具摇摇欲坠的“空壳”也要轰然崩塌了。鹿织很早就被女人接了回去,鹿泠跟周陨到鹿家的时候,公开庭审直播也到了尾声鹿自鸣触犯多种罪名,数罪并罚,最后判了有期徒刑14年。一锤定音。鹿家女人一下瘫坐在地上,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不住颤抖着。家里的阿姨管家早就被遣散了,这座别墅好像一个冰冷的牢笼一样,可能在他们的家里住习惯了,鹿泠走进来,感受到一股冷意。看到鹿泠跟周陨一起从大门走进来,鹿家女人的表情骤然变得僵硬起来。鹿织本来坐在女人的身边,看到鹿泠之后,眼泪就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嗓子里极轻地叫了一声:“姐姐。”即便鹿泠现在穿了男装,鹿织从小就叫他姐姐,一时改不过来。鹿泠稍微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鹿织的眼眶完全红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鹿泠了。妈妈说,都是鹿泠害的爸爸进监狱,每天在她耳边响起的都是极尽恶毒的谩骂和诅咒。可鹿织不相信。……不相信她的姐姐是那样的人。鹿织蹒跚地走到鹿泠面前,抬着脸,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她问:“为什么呀姐姐。”“是不是爸爸对你不好。”是不是爸爸做错了事,所以才会惩罚他。鹿泠闭了下眼睛,平静目光中终于露出一分痛意来:“你可以怪我。”鹿织是无辜的。以后她没有家,也没有父亲了。鹿织却只是用力摇了摇头。鹿泠在鹿织的前面轻轻蹲下来,抹去她的眼泪,轻声地问她:“阿织,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我会照顾你,像以前那样。”鹿织哭的浑身发抖,伸出胳膊抱紧了他。然后哽咽着说:“对不起姐姐。”“我想陪在妈妈身边。”鹿泠的手指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鹿织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抽泣地说:“爸爸妈妈一定是做了让姐姐很生气的事。”“他们对姐姐不好,我知道。”小孩的眼睛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鹿织又用手心抹了下眼泪:“爸爸被警察叔叔抓起来,因为他做错了事,我不怪姐姐。”鹿泠的脸上几乎面无血色,他几不可闻地说:“对不起。”如果没有鹿织,他可能已经死在那个高烧不醒的夜里。但鹿织以后,不会再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周陨看着鹿泠过于苍白的脸色,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姐姐可不可以。”鹿织抽了一口气,嘴唇动了动,像是难以启齿:“……可不可以让阿织跟妈妈在一起。”可不可以,放过妈妈?鹿泠的眉眼缓缓冷淡下去,神情好像凝了冰霜,他轻声地对鹿织说:“你先出去。”鹿织微微睁大眼睛,满是惶恐:“姐姐……”她用力抱着鹿泠的脖颈,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皮肤上,声音几近恳求了:“姐姐!求你!求你……”鹿泠闭了闭眼睛,轻声地说:“阿陨,你先带她出去吧。”周陨低低“嗯”了声,把鹿织抱出了客厅。环境骤然安静下来,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鹿泠和鹿家女人她仍然瘫坐在地上,身体神经质的发着抖,长发乱糟糟地披散一身。鹿泠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女人想起那次她发病的时候,那时鹿泠穿着白色长裙,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也是这样看着一团死物的眼神。像是索命的鬼。女人抬起头,瞳孔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着。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爹鹿泠都能亲手送进监狱,又会怎么对付她?鹿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过去你对我做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不管是高烧留下终身难愈的后遗症、还是让他的声带受损,自幼那些数不清的阴谋算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看在鹿织的份上,鹿泠可以通通都不在意停顿片刻,他又说:“你是鹿自鸣的妻子,想死后葬在鹿家祖坟,也是情理之中。”给妈妈迁坟,那是鹿自鸣的决定,就算听了什么枕边风,最后拍板的人是鹿自鸣,也怨不到别人身上。听到鹿泠的话,女人松了一口气,身体几乎瘫软下去。鹿泠又低声开口,声音冷的几乎让人骨缝发寒,好像一股寒意直接灌进灵魂,他轻又清晰地说:“可是我妈妈去世了。它断了一条腿。”鹿家女人想起什么,脸色骤然一变!她记得她曾经打过一只猫,因为那个畜生在鹿织的手上划了一道伤口,她让人打死丢在门外。那是鹿泠的猫,那个女人留下的猫。她颤颤巍巍抬起头看着鹿泠,那一双眼睛黑的让人心惊胆战。女人难以抑制地打着哆嗦,双手并用连滚带爬,跪到了鹿泠的脚底下,语无伦次地说:“鹿泠!我知道我欠你,我对不起你,我在你身上做了太多亏心事!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以后我肯定带着阿织走的远远的,你也不忍心看到阿织才这么小就没有双亲在身边吧……”鹿泠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目光冰冷。女人拉着他的裤脚,颠三倒四地认错:“求求你,鹿泠……我知道错了……”鹿自鸣出事的那天,她本来就想逃跑的,可是还没到火车站,就被限制出行了。警方以她可能涉嫌帮助鹿自鸣犯罪为由,对她采取了监控措施,这其中有没有周家的插手,谁也不清楚。那时候女人就知道,鹿泠是一定不可能放过她的,日日夜夜都在做噩梦,不得安生,好像一个死刑犯在等待断头铡落下。鹿泠鸦黑眼睫微动,折射出一点冷漠的光,他冷冷地开口:“如果不是看在鹿织,你今天的下场就跟鹿自鸣一样,应该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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