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天下,女子都地位比男子低,那就算是权贵人家的女子地位稍微高一些,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依靠着父亲或者兄弟丈夫,才有了稍微高一点的地位,而非靠着自己得到他人敬重,这和其他依附丈夫生活的平民女子,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么?
呵呵!不都是依靠么?不同的是,前者所依靠的男人,能让她过上更好的物质生活,后者依附的男人却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但是,说白了,都是依附罢了,一个看似风光无限,一个看似生活困苦,但在有一方面,其实并无不同。
但是这些话,陆思谦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她原先一直觉得自己的阿爹十分开明,十分豁达,还很聪慧,可是这会儿,突然就有点别扭了,因为陆伯言说的这些话,让她并不再像往常一样觉得陆伯言形象十分高大了。
继而,她突然想到,她娘亲只生了她一个,陆荣是花思鸢生的庶子,嫡庶之间有明确的不同,但男女之间也有不同,虽说本朝风气开放,女子也可以读书做官,但到底和男子还是不一样的。
那么,她阿爹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她和陆荣
的呢?
会因为她是嫡长女,也是他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而更喜欢她?还是会因为陆荣是男儿,所以更看重陆荣,会下意识地觉得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以后陆家的门楣还是要靠陆荣来发扬光大?
陆思谦陡然愣住了,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陆伯言很明显是更加偏心她的。
只是这会儿,她忽然察觉到陆伯言对一般女子并无同情心,故而联想到了陆伯言是不是也和其他人家一样,更看重儿子一些。
大黑牛回过神来,不禁十分恼恨和羞愧。
她真是昏了头了,竟然会这么想自己阿爹。
阿爹对她有多好,从小到大,她体会得还不够吗?阿爹自然也是很喜欢陆荣这个儿子的,只是明显更偏爱她。
当然,其中也有怜惜她早早就失去了娘亲的缘故。
但不管为什么,阿爹对她的爱都是毋庸置疑的,她怎么能这么想阿爹呢?
一时间,陆思谦心里十分愧疚,深感不该,暗骂自己鬼迷心窍。
而这时,陆伯言也再次开口,说道:“谦儿,为父知道你在害怕,但是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到了何种境地,你都是为父最珍贵的女儿,为父会一直好好保护你的。”
“是,阿爹,女儿相信您。”闻听此言,陆思谦更加愧疚了。
她想通了,阿爹并非想了那么多,他只是一心在乎自己的女儿罢了,只担心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不好,会不会遇到危险,
至于别的事情,懒得多想。
这就是为人父母心啊,她1真是太不应该了,竟然因此那样揣测阿爹。
陆思谦赶紧道歉:“阿爹,对不起。”
“怎么了,谦儿?何故出此言?”陆伯言呆了呆,而后反应过来,不待陆思谦回答,就率先说道,“你莫不是记着咱们之前说过的事情,还在为你娘亲的死自责?好谦儿,你听为父的,你千万莫要自责,此事和你无关,只是一个意外罢了,没有任何人怪罪于你,阿爹不会,你娘亲在天之灵,肯定也不会。”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盛颖雪,神色便不禁有些郑松,怅然片刻后,说道:“谦儿啊,若是你娘亲泉下有知,看到你这么自责,肯定也不会开心的。”
一顿,又重重地加了一句:“每一个做娘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平安健康。”
陆思谦闻言,顿时全身大震。
每一个做娘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
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了好几遍这句话,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在纠结什么,自责什么了,不是陆伯言会不会怪过她,而是娘亲盛颖雪会不会怪她,怪她害死了自己,会不会后悔生了她。
会不会说明,她的出生就是带着原罪的,沾染着生生母鲜血和性命的?
这种情绪一直纠缠着陆思谦,让她本就了冷淡的性子,越发冷淡,不让人亲
近了,直到此刻,才因为陆伯言的一番话,豁达开朗。
是啊,天底下的娘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的,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整天缠绵病榻,情绪抑郁呢?尤其是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她娘亲付出那么大代价生下她,又怎么会怪她呢?只会希望她幸福健康啊。
如果娘亲看到她一直生活在愧疚自责之中,肯定不会开心的。
陆思谦一边流泪,一边这样想着,心情复杂极了,诸般滋味一齐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