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轻地抱了陆卿婵一下,低声说道:“睡吧,还早。”
柳乂的手轻柔地落在她的眼前,诱哄着她阖上眼。
他身上的香很淡,只有在极近的距离方能闻嗅到,陆卿婵却觉得她的周身都被那股淡漠的香给沾染了。
她睡在躺椅里,须臾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陆卿婵醒来的时候,内间只有漏钟的滴答声仍在继续。
声声入耳,就像乱世的倒计时。
她心里有些沉重,梦里发生的事也那般怪诞。
陆卿婵边揉着额侧的穴位,边暗想怎么会又梦见柳乂。
当她掀开锦被时,才瞧见足腕上当真有什么饰品,单那暗光就极是典雅华美。
陆卿婵定睛一看,发现赫然是她梦里的那只银质脚镯!
她的脑中轰然,耳根都烧得红艳。
这是什么鬼东西!
王姨娘的事还是没能瞒过去,陆卿婵回去时,宅邸里已经炸开了锅。
赵崇虽有一妻一妾,却多年未有子嗣,他是侯府的主人,也是有瑰丽未来的郎君,都到现今年纪还未有后,连府里的侍从偶尔也会面露忧愁。
毕竟若是过继来一个远房的子侄,可就麻烦了。
王氏大喜过望,紧忙请了大夫和稳婆过来,还又暗中去上了趟香,打定主意要让王姨娘诞下男胎。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
赵崇怒不可遏,厉声向王姨娘责斥道:“这绝非是我的子嗣!你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也就罢了,还与人珠胎暗结!”
“在郎君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吗?”王姨娘哭得梨花带雨,“雪识的这双手,此生都还未有外男碰过!”
她的眼睛红肿,哭得声嘶力竭。
王氏也皱起眉头,向儿子说道:“雪识整日待在院落里,哪来的机会结识外男?”
赵崇却草木皆兵地说道:“是不是段明朔?”
“他这些天一直在洛阳,不久前也来过一回。”他越推想,越觉得自己推演得正确,“你们是不是那时候背着我厮混在一处的?”
王姨娘嗓子都哭哑了,此刻却突然没了声。
她瞠目结舌地看向赵崇,怎么也没想到她费尽心思怀上他的孩子,他竟会是这个反应!
赵崇愠怒地说道:“现今结出恶果,想叫我来背?哼!你休想!”
“郎君……”王姨娘哀声唤道。
她的身躯纤细,此时更是弱柳扶风,可怜无助,纵是女子见了也要怜惜。
可赵崇只是嘲讽地说道:“是不是段明朔不肯要你?”
“也是,一个嫁予人三年的妇人,还是低贱的侍妾。”他冷声说道,“玩玩也就算了,你不会真以为攀上他就能登天吧?”
王姨娘连眼泪都不记得抹。
她怔怔地看向赵崇,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三年的丈夫,口口声声说爱她胜逾性命的男人。
只觉得他像个陌生人,像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王姨娘发疯地尖声叫道:“你给我滚出去!”
她执起床头的瓷瓶,便向赵崇的身上掼去。
陆卿婵正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王姨娘的准头很不稳,那瓷瓶直直地冲着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