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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第2页）

姑姑也没说指定唤谁去，只喊大家都出去，不许少人，于是少女们都抓紧打扮，拾掇拾掇衣裳，归拢一下鬓边碎发，总归想弄出个最好的模样前去，万一能被挑中呢？

烟戚已散了发，将一件更为朴素的淡青外衫披上，取过一截竹制成的簪，将如绸缎般的万千青丝拖起、束住，才出了屋门。

她算是最晚到的了，站在最偏僻的角落，被选中的机会很小，她也只盼着在前面择一人就好。

前方人头攒动，烟戚不算高，被挡的一点儿都露不出去，只听得姑姑训话几声后，院内雅雀无声。

之后从第一排第一人开始，尚寝局打头的姑姑一个个看过去，少女们也自报姓名。

片刻过后，身穿棕色团纹宫装的姑姑到了烟戚面前，烟戚不想出风头，就同前面所有人一般俯身，甚至将头压得更低，轻声道：“民女罗烟戚，见过姑姑。”

烟戚后头还有几人，姑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定了一会儿，随后笑道：“罗娘子天生福相，随奴婢走吧。”

周围众人皆纷纷投来好奇不解或是愤愤不平的目光，就她，嗯……确实好看，不过怎么瞧都是楚楚可怜狐媚惑主的长相，哪里能看出来福气了？

晓是烟戚本人，也愣住了。她身家性命都握在旁人手上，总是被迫，被迫去宁王府、被迫进宫。也总有人说她是个命苦的面相，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有福气。

疑惑只是片刻，她又行了一礼，乖顺道：“烟戚遵命。”

也没必要去搞小动作，或是装病。烟戚转瞬就想明白了，那人费这么大力气将她送进宫来，买通宫人，做些手段，让她早日发挥作用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烟戚在其余人艳羡的眼神中跟着姑姑走了，去了太极宫后头的庄敬殿，那是后妃侍寝之处。

即使她睡前沐浴过，流程还要再来一遍，烟戚靠在壁为玉砌呈莲花状的汤池中，飘起来的氤氲雾气遮挡了她面容，水雾挂在睫上，似美人落泪，动人心弦。

尚寝局来的是正七品的女官，芹霏姑姑，论身份品级比无名无分的烟戚她们贵重多了，此刻却亲自候着。

小宫女舀了掺香料带花瓣的水，从烟戚肩上轻浇下，水有些烫，香气也过于浓厚，种种都令人不适。

如玉的白皙肩头微红，水滴滑到肩窝稍作停留，随即沿着半露的起伏滑落入水，小宫女看得脸色微红，偏了视线，去替烟戚净发。

芹霏姑姑却笑得很欣慰。这般模样好身段也好的美人，也不怪陛下吩咐下来，唤那个叫烟戚的。

只一点奇怪，陛下应当是没亲眼见过这位的。但也不重要，万一从前见过面，或是先头见过画像呢？

宫女为烟戚换衣后，芹霏甚至接过了烟戚的手，亲自扶着她往内殿走。

芹霏还小声安慰道：“娘子不必紧张，过了今晚，娘子就是后宫的主子了，这庄敬殿，娘子也会常来的。”

烟戚听后微微汗颜，即使她知晓自己生得不错，仍不明白这位姑姑为何会对她有如此大的信心，被选进后宫里的，定少不了美人。

但她还是道：“借姑姑吉言。”

态度不卑不亢，既无忐忑也无自满，看得芹霏更是满意，她经了前朝，深知只有荣宠不惊才能活得长久，也要同如今陛下生母何太后一般，手段果决。

是而，芹霏忽略了烟戚不算热络的态度，一路小声同她说着侍寝流程规矩。烟戚再如何逃避，不想听，声音还是丝丝缕缕钻进她耳中，她面色带红，更有了惧意。

芹霏说完，也正好到了寝殿的门口，里头自有宫女侍奉，她便在门口行礼道：“禀陛下，人带来了。”

“嗯。”里面传出清朗肃冷之声。

烟戚攥了攥袖口，多了紧张。她被逼着进宫时，已下定决心，不管在何处，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力活下去。

但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意识到，她或许，许多年都要呆在宫里，同一群女子去争夺里头的男子的宠爱。

这和她从前想的不一样，和她以为的人也不同……

“娘子，快进去。”芹霏推了烟戚后腰一把，顺便扯下她身上的外披，守在寝殿旁的宫女将白玉制成的珠帘掀开。烟戚垂着头走进，看着地下深暗的石砖。

她走到殿内正中，深深跪了下去。

正如姑姑方才教她的那样，双手交叠于膝前，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手背上，她开口道：“民女，罗氏烟戚，叩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