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深,晚风浅浅撩动着东院后的那片树林,沙沙作响。
江采采站在青石板的岔路口,踯蹰不前,一边是灯火通明的东院,一边是昏暗冷清但是可能有大黄在等她的西院。
江采采当然是选择大黄了。毕竟……毕竟它没有新娘子好看!
她蹑手蹑脚地从东院前那挂满红纱的暗影下走过,连发髻乱了也不在意,溜了进去。
江厌向来不喜热闹,所以东院里伺候的人很少,加上这新娘子也不让人在旁候着。
因此这里现在空空荡荡,让江采采轻而易举地进了那装饰华丽的新房。
屋内红烛高照,使那绣花的绸缎被面有了流光溢彩之意。而那铺满红枣、桂圆、花生、莲子的喜床中间,端坐着一位蒙了喜怕的人。
红烛泣泪,低垂的幔帐被映得朦胧半透,一股暗暗异香在室内缓缓弥漫,令江采采生出慵懒倦怠之意。
她自从进了这新房就生出沉沉睡意,浑身瘫软无力。
江采采晃了晃头脑,想要清醒一点,双脚却和着魔似的向着喜床方向走去。
在这过程中,那位新娘子一直很安静,仿佛不知进了人。
或是以为进来的人是她夫婿,所以娇羞不语?
江采采不知。
看着红绸披挂的喜床,以及那满是象征多子多福的花生等,她心生退意,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而在距离喜床不过两三尺时,江采采的癔症似乎又犯了。
左脚绊着右脚,她双手在空中徒劳抓了两下,在平地摔之前抓了个垫背?
只不过是一块绣有银丝的红色绸缎——江采采还是摔得结结实实。
疼痛让她清醒了些许,愤恨地扔出手中的那红色绸缎,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没想到抬头就撞见一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江采采愣了片刻,瞬间就将头埋了下去,将自己环绕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浑身微微颤抖,如同一只垂头丧气的鹌鹑。
李怀慈饶有兴趣地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这大概是江厌那位痴傻的妹妹。
江厌不愧是翩翩君子,诚不欺他——他这妹妹确实看着挺好骗的。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一抹银辉悄悄从窗楞边爬进来,如同专程来看戏。
江采采紧紧扒着身前那一小块地方,心中又后悔又觉得不虚此行。悔得是刚刚她似乎不小心扯掉的是新娘的盖头,江母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恼怒。
而刚刚惊鸿一瞥却又让江采采觉得不虚此行。
黛眉轻染,朱唇微点,却已是海棠醉日之色,甚至令满头熠熠生辉的金银珠翠都失了色。
美人如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只是,这……美人怎么……是男的?江采采蓦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