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崇眼皮一翻便昏了过去,王氏的肠子都要悔青。
她这是生了个尽孝的儿子吗?她这简直是养了个祖宗!
王氏拼了命地掐住赵崇的人中,将侍女递来的救急药丸直接往赵崇的嘴里塞。
等到林府医过来时,她一下子就浑身虚软地坐在了地上。
这桩事太丢脸面,王氏本想瞒着,可林府医转头就说给了陆卿婵。
她没仔细听,一笑了之。
赵崇被王氏当女儿般娇养着,身骨兴许方才如此孱弱,陆卿婵也没想到这一巴掌,竟让赵崇卧床多日。
但她也没功夫管他。
陆卿婵反倒有些庆幸赵崇卧病在床,总算能消停些时日。
快十月的时候,她又跟着张逢去了趟偃师。
路过城楼时,张逢指着那高高的匾额说道:“相传武王伐纣,就是在此地回师息戎、放马桃林。”
这则典故很旧,但也很出名。
他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古人在此偃师,而今后人却要在此屯兵。”
张逢的学识是张商都赞叹的程度,听到他这番话,陆卿婵也觉得有些精妙。
不过辛苦他一位文臣,却要插手兵戎之事。
“今年真的要北伐突厥吗?”陆卿婵仍是有些恍惚,“往先不都是防范突厥南下吗?为何今年忽然换了策略?”
张逢简要地说道:“老可汗病重,熬不过今年冬天,嗣子未定,一旦动乱,便是最好的攻伐时机。”
他很会讲话,也很擅长将繁琐的事说得明晰。
“前朝动乱时突厥南下也是如此。”张逢将车帘放下,“新君主一旦成了气候,只会更麻烦。”
陆卿婵却禁不住地想到,现今京兆不也是处在同样的困境中吗?
但旋即她又明白过来,太后这是想用外部的压力,来缓和朝中的动荡局势。
这是一番很大很大的博弈,日后势必要载入史册的。
上次张商倒台时,陆卿婵还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孤弱姑娘,到抄家时都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今她竟也迎上了时代的浪潮,逆着风波而上。
或许日后会动乱,但她也会寻到她的容身之所,为这时代的迁转做些事。
在偃师时陆卿婵想得很仔细,可刚回洛阳不久,一则重磅消息的传来便打破了她所有的预想。
那日清早,她就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沉重。
官署里嘈杂不堪,张逢的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却也没有管束下面的人。
直到陆卿婵过来后,他才开口道:“陆少师,幼帝……驾崩了。”
陆卿婵愣怔片刻,瞳孔亦是紧缩,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张逢的意思。
“你是说小皇帝死了?”她懵然地问道,连敬辞都忘了说。
张逢点了点头。
须臾,陆卿婵觉得耳边才清净下来,她哑着声问道:“那公主呢?公主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