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乂将她抱回床帐里,帮她换了寝衣,而后冷声说道:“现在就睡,等药煎好了我再唤你起来。”
再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惩罚。
陆卿婵小时候不爱午睡,柳乂便是这样强逼着她睡下的。
没有玩乐的物什,又没法离开床帐,便只能硬阖上眼眸午睡。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她都二十岁了,还要受这种摧残。
不过昨夜着实睡得太晚,陆卿婵愤愤不平,但没多时还是睡了过去。
她的睡颜恬淡,只是看着就令人觉得心神宁静。
柳乂握住陆卿婵的手,等到她的吐息绵长起来,方才离开。
指间都是她身上的馨甜香气,久久都未能消散。
陆卿婵离开洛阳那日风和日丽,春光正好。
柳乂本打算送她一段,但突然有了急务,最终只送她到了城门。
他将陆卿婵紧揽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又吻了吻她的唇。
直到她的唇都有些红肿,柳乂才终于放开她。
柳乂轻声说道:“等到洛阳这边安定下来,哥哥一定会回去看你的。”
陆卿婵坐在马车里,笑着和他告别,可马车的帘子甫一放下,眼眸里就有什么东西快要落下来。
她不住地揉着眼睛,过了许久才觉得情绪平稳下来。
陆卿婵对出城的这段路有些心理阴影,上次夤夜出洛阳,她被王氏绑在马车里,还没走出多远就遭到河阳军的劫掠。
她现今都没法忘记那夜的事,偶尔梦到还会突然惊醒。
金色的镯子,断掉的手掌,还有安启那张轻佻漠然的面孔。
但回河东的路途却出奇得顺利,一路畅通无阻。
陆卿婵是快要并州时,才想起这段路是柳乂来洛阳时走过的路,早有军队将沿途的匪徒全都清扫殆尽。
加之后援的粮草也是通过这条道路来运输,不知道有多安稳。
临到河东时,分别的难过终于被回到故土的欢悦冲淡。
陆卿婵鲜少会与人说起在河东时的事,但她毕竟在这里生活过十年,还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年。
即便很多年没有回来,在瞧见沿途的高大树木时,还是会觉得眼眸发热。
河东的天要比洛阳蓝上许多,苍穹高远,仿佛没有边界。
走进晋阳城的城门时,陆卿婵的心跳都变得怦然起来,她真的回来了。
王若也很是激动,入城的一早就换了最庄重华丽的衣着。
他的本家是太原王氏,却并非是长在河东,自幼就随父外任,后来又到了镇海军那边。
“姑娘,您到了河东可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王若口若悬河地说道,“下官的亲族在河东不知有多少人,不管您遇见什么事,跟下官说一句,下官保准立刻给您解决。”
他抚了抚领口,指节微屈。
王若领口的饕餮纹细腻,也不知绣工的技艺有精湛,才能将饕餮纹绣得栩栩如生。
他年岁并不小了,但很多时候又很像少年人。
陆卿婵对王若这明里暗里的显摆视若无睹,只是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在河东待的时间比你还久。”
王若面露尴尬,却还是弯起笑眼说道:“什么事还须您亲自解决?交给下官来办就是。”
因要陪她回来,王若才得以知晓更多关于她的事。
在知悉陆卿婵曾与柳乂青梅竹马十年后,王若的下巴都快要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