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吓得涕泗横流,扑腾着要下去。
墙上张贴的究竟是什么呢?
那是一副极为抽象的画作,如果段争澜等人来看,就会发现,那是前几日从宁曲渡口离开时的天象。
天地变色,数不清的天葬鸟以极为压迫的气势,扭曲着诡异排列成一张鬼脸。
这就是陈元旷亲自给设计的,散播传言专用画。
只一眼,画面上糅合了宁曲渡的风暴、秃鹫被操控的场景,以及夺人眼球的惊悚感。
当然,稍微有些与现实违背。
不过这不重要。
站在画纸旁边的,不是还配有专业解说的人吗?
从梧国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三寸不烂之舌,站在那里一个上午,喉咙都不带干一下的。
“诸位请看——这画上的,正是几日前我们在宁曲渡亲眼所见啊!”此人神情激动地戳戳宣纸,“此时狂风,恐怕是从当日刮到如今的……”
上京此景,在陵国各处人流集中的城镇,都演绎了一遍。
“天命之人”在宁曲渡西边搅动风云的消息,就像长了脚一般,闯入陵国的大街小巷。
先前的所谓神鸟降世,其实只是陵国国师夜观星象得出的预言而已。
这种事情,往往只能在天象上预测,最后又用天象验证。
怎么如今竟然会出现一个活生生的真人,应了那预言?
就算要应,也应该是应在陵国王室身上,这才对呀!
陵国现任国君狂浪,为此愁白了头发。
他本就将近花甲之年,经不起折腾。
自从数十年前妹妹狂澜嫁到梧国,他就偏安一隅,偶尔放出点天降异象的消息,混混日子罢了。陵国连轰动一时的梧、炎、岚三国分裂事变,都没有掺和进去。
这下突然冒出来一个棘手的什么天降之人,还跑出了他们的国境,奔着陨星原去了。
改天还是让国师多多休养,别做事,做事净惹麻烦。
“你说说,这怎么办?”狂浪恼怒地大吼,将自己案几上的奏折一扫而落。
大祭司熟练地躲过直飞而来的无妄之灾,他也不想触这老国君的霉头。
“不如借此机会,挥师西方?”不乐意归不乐意,作为这里官衔最高的臣子,大祭司还是得站出来维持场面。
“说来听听。”狂浪努力翻开他那老眼,里面一片浑浊。安生一辈子了,难道老夫聊发少年狂?
“王上您看,西边陨星原,刚刚易主,根基不定。”大祭司拿着斥候传来的消息侃侃而谈,丝毫不顾这已经是旬余之前的事。
“据说是南边来的土老冒,一群农人拖家带口的,也能把赫连珏给灭了。”大祭司一脸不屑,早知如此,那广袤草原,不如给他们陵国。
“我们不如直接攻过去,然后将散播谣言之人缉拿。”他越说越心潮澎湃,鼓动道,“让那群草里爬的东西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狂浪随着大祭司的话,竟然也畅想起自己统一北方,将草原纳入自己版图的场面。
那他就算大器晚成之君,晚年也能建功立业!
不对,不算晚年,还是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