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过来的时候便有预感,柳乂将京兆的事给瞒下来了。
陆卿婵难得休息两日,身子又还没好转多久,使君自然不想让政事扰了她的心情。
但她这般敏锐,怎么能轻易瞒得过?
陆卿婵的手肘撑着扶椅,静默地看向王若:“是京兆出事了吗?”
王若方才还在心中编排措辞,想着要怎样将陆卿婵哄骗过去。
听到她这样直接地问,王若差些乱了神色。
他维持着笑眼,缓声说道:“下官是管内务的,姑娘,对外间的事也知之甚少。”
陆卿婵的指尖轻点在扶椅上,她的容色冷淡,没有丝毫在柳乂面前的娇柔温婉,就像是一尊精致的玉像。
但那漠然的神情,偏偏又和柳乂相像到了极致。
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卿婵慢声说道:“是刺杀、暴乱、还是哗变?”
虽然已经到了二月,但前日刚下过雪,如今天正寒,连呼啸的风都是冷的。
王若却觉得此刻心底的冷才是真的冷。
陆卿婵是在乎长公主的,在乎京兆的事。
她并不是众人认为的那样薄情,也并非是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懵懂。
到底是长公主信重的近臣,而且还坐到了公主少师的高位,连在河南尹张逢面前都说得上话。
王若先前一直不愿承认,但他也知道陆卿婵此人绝不简单。
他到底是怎么看走眼,才会将她当做甘愿被娇养的外室?
早先他就该意识到的,陆卿婵使唤他时,比他父亲还自然。
王若有些艰涩地说道:“兼而有之,姑娘。”
“龙武军中尉蒋忠良谋反,如今京兆已经陷落。”他沉声说道,“天子北狩,太后和公主业已分两路前往泾源……”
王若的笑眼没再弯起,正色地说道:“这都是刚传来的消息,还多有疏漏,姑娘不必惊慌。”
陆卿婵的指节微微发白,听到龙武军中尉谋反时,她便明白京兆是保不住了。
叛军还未攻入,禁军倒是率先哗变。
只是不知道蒋方良会自己举旗,还是与段明朔里应外合。
前者不可怕,后者才是真的麻烦。
陆卿婵低声说道:“备车,我要回官署。”
小蕴立在侧旁,有些为难地说道:“姑娘,使君特地留了令,让您好好地在府邸里休整。”
“琅琊柳氏满门忠烈,使君的父母亦是殉国而死。”陆卿婵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说道,“如今四方飘摇,山河破碎。”
她垂眸说道:“比起在他的羽翼下苟安,我还是更想做点什么。”
王若也有些为难,斟酌地说道:“下官知道您心中担忧,但姑娘您此时离府,又让使君怎么放得下心?”
“柳乂要是知道,也会赞成的。”陆卿婵带着脾气说道,“他不是那般在意儿女私情的人。”
王若神情微怔,最终却还是应下了。
他只是没由来地想到,使君真的不在意私情吗?
陆卿婵到官署的时候,张逢正焦头烂额地看着文书。
向来随和的他难得发了脾气:“你说谁做了贰臣,龙武军中尉蒋忠良?”
陆卿婵也极是愕然,方才王若与她讲起的时候,还没说蒋忠良的抉择,没想到这样快的功夫,他便已向段明朔投了诚。
“平王、平王特意下了诏令。”侍从颤声说道,“说封蒋忠良为征西大将军……”
在段明朔起事的肇始,平王便在燕地称了帝的。